近年來，我國的房地產市場陷入了一種“調控—觀望—反彈”的怪圈，而且這種怪圈每經歷一次循環(huán)往復，房價都會攀升到一個新的高點，即所謂“且調且漲”、“越調越漲”。這種現(xiàn)象的出現(xiàn)，與房地產業(yè)的定位模糊和搖擺不定不無關系。

房地產被視為“支柱產業(yè)”始于上世紀90年代，但正式作為產業(yè)定位確定下來，并見諸于文件則是在2003年。2003年的國務院18號文件提出：“房地產業(yè)關聯(lián)度高，帶動力強，已經成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(yè)”。然而，也就是在2003年以后，國內房價便開始了以每年兩位數(shù)的增幅快速攀升，2004年和2005年全國住宅價格分別上漲18.7%和12.6%。

為了穩(wěn)住房價，2005年國務院辦公廳連續(xù)出臺了兩個“國八條”，2006年又出臺了“國六條”，才使得2006年全國住宅價格漲幅降到兩位數(shù)以下，同比上漲6.2%。但市場經過一段觀望后，2007年又再度出現(xiàn)房價大幅上漲的一個高峰，全國住宅價格同比上漲16.9%。因此，2007年8月出臺的國務院24號文件開宗明義地指出：“住房問題是重要的民生問題”。這說明，見諸于國務院的文件也不是一以貫之地只強調房地產的“支柱產業(yè)”地位，在某些時期特別是在房地產處于非理性擴張時，更強調住房、房地產業(yè)與民生之間的重要關系，從這時出臺的一些政策措施看，實際上是將房地產業(yè)定位于“民生產業(yè)”了。而且，2007年的24號文件結尾還強調：“凡過去文件規(guī)定與本意見不一致的，以本意見為準”，這實際上又等于否定了此前2003年18號文件關于房地產業(yè)是國民經濟“支柱產業(yè)”的定位。

正因為2007年的24號文件強調了住房與民生之間的重要關系，并從保障和改善民生的要求出發(fā)采取了一系列的調控措施，2008年全國房價的上漲才再度回到兩位數(shù)以下，同比漲幅為7.5%。但由于2008年遭遇國際金融危機影響，為實現(xiàn)“保增長”的任務，房地產的“支柱產業(yè)”定位又再度受到重視，并承擔起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。由此，也導致了2009年全國房地產市場在經過3、4月份的“小陽春”之后，一發(fā)而不可收拾地陷入極度非理性狀態(tài)。

從上述房地產業(yè)的政策變化以及市場走勢看，不難得出這樣幾個基本結論：頭先，盡管2003年的國務院18號文件確立了房地產的“支柱產業(yè)”地位，但在實踐中這一定位并未貫徹始終，從個別時期出臺的政策看，似乎又是立足于“民生產業(yè)”的定位。其次，凡是強調房地產“支柱產業(yè)”地位時，市場就會火暴起來，房價也會出現(xiàn)上漲或反彈；凡是強調房地產的民生性質時，市場便會出現(xiàn)觀望，房價上漲也會趨緩。較后，由于總體上和大部分時間里都是將房地產定位于“支柱產業(yè)”，而“民生產業(yè)”的定位又從未得到過正名，因此，不僅總體上我國房地產業(yè)呈現(xiàn)著“非理性繁榮”，房價也在大部分時間里處于過快上漲態(tài)勢。

當然，房地產業(yè)的“非理性繁榮”和房價的過快上漲，并不能完全歸咎于“支柱產業(yè)”的定位。但不可否認的是，這一定位必然會讓房地產業(yè)得到多方面的政策支持，為加快產業(yè)發(fā)展和市場繁榮帶來了諸多有利條件，而在任何一個快速發(fā)展和處于“非理性繁榮”的市場上，若想回歸理性并讓其產品價格降下來幾乎都是不大可能的。這正是近些年來多次出臺穩(wěn)定房價的調控政策，卻始終難以讓過快上漲的房價回歸理性的重要原因。

縱觀當今歐美發(fā)達國家，沒有哪個國家是將房地產業(yè)確立為“支柱產業(yè)”的。從世界各國房地產發(fā)展的經驗和教訓看，凡是重視房地產的民生性質，并將房地產市場作為消費市場的，國家經濟周期波動就比較小，如德國、法國等；凡是輕視房地產的民生性質，并將房地產市場作為投資或資本市場的，國家經濟周期波動就比較大，如美國、日本等。

面對世界經濟科技發(fā)展的新趨勢，以及現(xiàn)代化進程中已經出現(xiàn)和可能遇到的問題，當代中國應當將高科技、文化、教育等“智慧產業(yè)”作為國民經濟發(fā)展的主導乃至支柱產業(yè)。至于房地產業(yè)，則應讓其盡早回歸到“民生產業(yè)”的定位。其實，無論是從國計還是民生的角度講，一個定位于“民生”的房地產業(yè)對于中國都至關重要，說它是“支柱產業(yè)”也不為過，但不是作為拉動GDP增長的支柱產業(yè)，而是以保障民生為宗旨、以完善住房保障為重要內容、以實現(xiàn)住有所居為目標的“民生型支柱產業(yè)”。

(張道航 作者系中共大連市委黨校教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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